用宋宴打開海南美食

用宋宴打開海南美食(圖/記者徐晗溪攝)
用宋宴打開海南美食(圖/記者徐晗溪攝)
用宋宴打開海南美食(圖/記者徐晗溪攝)
用宋宴打開海南美食(圖/記者徐晗溪攝)

【記者徐晗溪/海南報導】近日,美食作家盧冉和他的團隊根據《飲膳正要》《山家清供》《吳氏中饋錄》等宋元典籍文獻記載,為公眾還原了“舌尖上的大宋”,結集成《宋宴》一書付梓,吸引了不少網友關注。

《宋宴》之中有不少美食與海南有關。比如,“酒煮蠔”“東坡玉糝羹”;蘇軾為海南儋州饊子代言的逸事;南宋首都杭州菜市場可以買到海南椰子。不禁讓人聯想:當宋宴遇上海南美食,將碰撞出怎樣的火花?

用宋宴打開和樂蟹

“使人有新酒、菊花、香橙、螃蟹之興”

螃蟹,這種進食麻煩、肉量少、以鮮著稱的水產,當時正逐漸佔據更多宋朝人的餐桌。在螃蟹的主要消費區杭州城,多種河蟹與海蟹充斥市場,市民能在食店嘗到炒螃蟹、白蟹辣羹、蟹釀橙、糟蟹、酒潑蟹、五味酒醬蟹、橙醋洗手蟹、糊齏蟹、蝤蛑簽等,選擇十分多元。宋人對蟹的癡迷,還體現在兩本蟹文化專著《蟹譜》《蟹略》的出版上,書中從品種到產地、從詩詞到掌故對蟹進行了詳細介紹,更四下搜羅了頗有亮點的吃蟹法。

和樂蟹,是海南四大名菜之一,曾被列為貢品進貢朝廷。相傳,清朝時期就有“唐立送蟹”的故事,品嘗過和樂蟹的古人,稱“和樂肥蟹乃水產之珍品也”。和樂蟹產于萬寧和樂鎮港北一帶淺水海域。這片港灣恰處一淡水小河入海口,海水總維持在半鹹半淡之間,獨特的地理位置和生長環境決定了和樂膏蟹的與眾不同。

和樂蟹以肉質肥美,膏滿、膏紅、膏實著稱,滿到“頂角”時,將狀態最佳的和樂蟹蒸熟切開,滿身皆膏,膏脂金黃油亮,香味撲鼻,鮮美無比。與其他蟹類相比,和樂蟹有兩個特點:一是,脂膏幾乎整個覆于後蓋,膏質堅挺;二是,和樂蟹膏滿肉肥,在其他蟹種中並不常見。

海南和樂蟹烹調方法多種多樣,蒸、煮、炒、烤,均具特色,尤以清蒸為多,蘸以薑蒜醋配成的調料,既保持原味之鮮,又兼原色形之美。那宋人是如何烹飪螃蟹呢?

吃生蟹一度在宋朝很流行,主要有兩種做法:半生不熟的“糟蟹”和生鮮直接嘬食的“蟹生”。“蟹生”講究鮮活,螃蟹洗淨後拆開斬件,加醬汁即可拌吃。假如將醬汁換成“鹽梅子、花椒末加搗爛的柳丁肉”,便是宋高宗趙構吃過的“洗手蟹”——在洗手待食這段小空當,廚人已將螃蟹斬件澆料端上來。

柳丁,一度是古人吃魚蝦蟹的經典配置,並且它們的上市時段也基本重合,這大概就是宋人說“橙催蟹又肥”的緣由,甚至連吃熟螃蟹時也要佐以橙。

蟹釀橙,是充滿了想像力的橙蟹搭配,“使人有新酒、菊花、香橙、螃蟹之興”的進餐樂趣。這道菜常見於南宋杭州地區,在典籍中的出現率也比較高,如今恐怕很難想像,被橙味包裹的螃蟹竟曾廣受歡迎。清河郡王張俊在招待宋高宗的豪華宴會上,端出蟹釀橙作為第八盞下酒菜;林洪在文士食譜《山家清供》中,為蟹釀橙專門撰寫了一個篇章;從杭州城內多家酒樓飯店的餐牌裏,同樣可以點到一份蟹釀橙。

用宋宴打開東山羊

“蘇文熟,吃羊肉;蘇文生,吃菜羹。”

宋朝羊肉主要供給上流社會的消費者,價格一般比豬肉貴,市場上流通的量也比豬肉少。在宋朝,做官就有“食料羊”,相當於餐飲補助,數量多寡會根據工作地點與職務高低來決定,兩隻到二十只不等,差距很大。若逢喜事,還會得到額外的獎賞。

食羊肉是身份的象徵。陸遊在《老學庵筆記》中提到,在北宋官員蘇軾的家鄉川蜀,流傳著這樣一句諺語:“蘇文熟,吃羊肉;蘇文生,吃菜羹。”為了在文化界嶄露頭角、在科場贏取功名,過上享用羊肉的美好生活,讀書人會下很大功夫去研習去模仿蘇文,願能寫出媲美蘇軾之作。

不知道蘇軾在海南期間,是否品嘗過海南四大名菜中的東山羊。雖然東山羊也是因產地而得名,但萬寧市北大鎮、長豐鎮、禮紀鎮、南橋鎮等地其實也有東山羊,只是萬城鎮東山嶺出產的東山羊最為知名。東山羊全身毛色烏黑發亮,體小蹄健,善於攀爬。

具有“海南第一山”之稱的東山嶺,是東山羊的理想棲息地。遍佈的山崖、石洞,是東山羊活動的天然場所,灌木、野草、樹藤、鷓鴣茶、清泉水成了東山羊的綠色食糧。與其他品種的山羊相比,東山羊具有湯汁乳白不膩、皮嫩味美、味香不膻的特點。

蒸羊肉在宋朝一度相當流行。盞蒸羊、爛蒸大片、蒸軟羊、酒蒸羊、五味杏酪羊,都屬蒸羊行列。但海南人吃東山羊,最傳統的做法是白切和紅燜,這種清淡的烹飪方法,倒是與南宋食譜集《山家清供》顯示出的優雅飲食審美觀,有異曲同工之妙,意在突出羊肉的本味,頗具山林隱逸氣質。不過,蘇軾愛吃的“五味杏酪羊”卻是微甜口味,要在剛出鍋的蒸羊上淋一盞滾燙的杏仁酪。

“美食博主”蘇軾為海南代言

“恐北方君子聞之,爭欲為東坡所為,求謫海南,分我此美也。”

除了朝臣、文學家、書法家三重身份,蘇軾還是赫赫有名的美食家。他將對食物的狂熱,投射在近四百篇詩賦裏,並借《老饕賦》深入闡述了自己在烹飪方面的見解:一則,好原料是美味的基礎,好比小豬頸部那塊嫩肉、秋霜前螃蟹飽滿的雙螯,都是精華食材;二則,合適的烹飪方式能為食材增色,推薦以蜜糖熬制櫻桃(蜜煎櫻桃),爛蒸羊羔肉澆上杏酪汁(杏酪羊),蛤蜊用酒醃得半熟(酒醃蛤蜊),螃蟹埋入酒糟漬得微生(糟蟹)。

作為飲食界的理想代言人,歸入蘇軾名下的菜肴有東坡脯、東坡肉、東坡豆腐。

東坡脯從未被蘇軾提及,且首現於南宋食譜;現代餐桌上的東坡肉,很難說究竟有多正宗;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東坡豆腐出自蘇軾手筆,被歸入蘇軾名下或許純粹是因為名人效應。

不過,在《雞肋編》中還真有件蘇軾為美食代言的逸事。居儋期間,賣饊子的鄰居老嫗見蘇軾學識過人,便多次向他求詩文。後來,蘇軾戲作“纖手搓來玉色勻,碧油煎出嫩黃深。夜來春睡知輕重,壓匾佳人纏臂金”奉送。這首文辭優美的詠物詩,將饊子的製作要點和口感描述得很生動——白麵條搓得勻細,油鍋裏炸成金黃,好似臂膀上的金臂環,酥脆得一壓就碎。

蘇軾的吃與工作有很大關係,“問汝平生功業,黃州惠州儋州”,這使他有機會吃遍四方,各地特產也輪流現身於他的餐桌。1099年冬天,謫居儋州的蘇軾收到當地人送來的生蠔後,揀出個頭較大的,擱在炭火上烤熟。其餘則剖開硬殼,倒出蠔肉與漿汁,加水加酒煮一盤“酒煮蠔”。

“己卯冬至前二日,海蠻獻蠔,剖之,得數升肉與漿。入水,與酒並煮,食之甚美,未始有也。”蘇軾將該美食寫進《食蠔》中,還囑咐兒子蘇過不要對外人談起,“恐北方君子聞之,爭欲為東坡所為,求謫海南,分我此美也。”為了一道美食而求謫居海南,估計也就蘇軾想得出來,的確是“九死南荒吾不恨,茲游奇絕冠平生”,始終藏有一顆童心。

“北船不到米如珠,醉飽蕭條半月無”,這是蘇東坡《縱筆三首》的詩句。宋時海南島本地大米無法自給,靠內地供給,所以才如“北船不到米如珠”般珍貴。蘇過陪伴父親前往海南儋州上任,這個南邊小城的飲食習慣與中原天差地別,米麵極度匱乏,本地人以產量大又同樣富含澱粉的芋頭當主食。於是,蘇過突發奇想烹調“東坡玉糝羹”。

蘇東坡在詩文中寫道,“過子忽出新意,以山芋作玉糝羹,色香味皆奇絕。天上酥陀則不可知,人間決無此味也”。蘇過就地取材,將芋頭去皮切塊,加水入鍋,長時間滾煮至芋肉軟爛為止,即成“玉糝羹”。“玉”形容顏色,而芋頭的粉質纖維溶于湯裏形成的稠滑口感,正符合糝羹特點。這碗淋漓盡致地展現了芋香的玉糝羹,讓蘇軾也感到驚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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